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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三年 (1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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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有長城,吃的東西也很多,那裏的烤鴨和醬肘子特別好吃……”

故宮,長城,烤鴨,連醬肘子都說了,卻獨獨沒有說人,周安知道,他的父母也在B市。

怎麽辦?她就怕他這麽認真,可他要是不認真那就不是他了,是啊,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,忽然改變軌道的是她,明知道不可以,最起碼現在不可以,可她還是和他牽扯上了,她是怎麽把事情弄到這個不可收拾的地步的?

軟軟的身子靠進了他懷裏,趙連勤楞了一下,輕輕擁住了她,然後就聽見她小聲地說:“冷。”

冷,他環顧了一下四周,房間的沙發上放著一張毛毯,他扯了過來蓋在她身上,“好一點嗎?”

“嗯。”

有紅酒的香味從她嘴裏面飄出來,她的雙頰酡紅,顏色比酒杯裏的紅液還要好看,又紅又香,他只感覺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白點,然後這個白點越來越大,到了最後他整個腦袋都是白茫茫一片,後面的電影在放什麽內容他不知道了,畫面顛三倒四的,對白根本就傳不進他的耳朵裏,他的耳膜裏回響的都是她壓抑顫抖的哼叫。

一打開門便被明明赫赫的陽光刺得眼睛都睜不開,剛才影音室裏窗簾緊合,室內灰沈沈的還好,可是現在出來,該死的,今天的陽光好得不行,日光從頭上的天窗裏射進來,整個三樓都亮錚錚的,連空氣中漂浮著的塵埃都看得清清楚楚,更別說她了,就在趙連勤的心狂蹦亂跳的時候她竟然還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,一低頭,天旋地轉,扯著毯子蓋在了她象牙色的皮膚上,然後趕緊把目光定在前方的臥室,再也不敢亂看一眼。

☆、澆了熱水的甜蜜

何書文精明能幹,什麽事情到了她手裏她都能辦得妥妥帖帖,唯獨是一樣,她總是很容易就出錯,而且無論她怎麽小心怎麽謹慎都避免不了,接過鑰匙的時候她抱歉地對周安道謝,“麻煩你專門送過來了,我也不知道我的鑰匙又在什麽時候丟了。”

“不客氣,你檢查過你的包了嗎?會不會是底部破了?”周安想起自己有一回也是這樣,她的鑰匙明明就放在包裏的,卻怎麽找都找不到,過了好久謎底才揭開,原來是包包的底破了,當她把裏面的東西挖出來的時候,不止有鑰匙,硬幣更加多。

“看過了,沒有,”何書文把門打開,對他們說,“進來坐一會吧。”

“陽陽不在嗎?”

他們都是知道情況的人,也沒必要遮遮掩掩,何書文索性調侃起自己來,“不在,他一三五去高登那邊,二四六留在我這裏。”

“那周日呢?”

周安問完這句,後面好好走著路的人忽然跌蹌了一下,她輕笑了起來,何書文見狀也笑了,她對趙連勤說:“趙先生不需要這麽拘謹,我和周安說話百無禁忌的,你們喝點什麽?”

“我都可以。”

“我自己來吧。”

周安倒了兩杯熱水出來,一杯放在趙連勤跟前,一杯自己捧著,等到她坐下後她聽到何書文說:“周日好像也是在高登家裏多一點,因為周日我都要上班。”

“陽陽現在的身體怎麽樣了?”其實周安也想問一下高登的情況的,可是…..撇了一眼喝茶的人,還是別問了。

“目前為止都適應得不錯,就是不肯吃藥,每次吃藥都要追著他滿屋子跑,累死我了。”

“樓下的人不會投訴嗎?”

她這個話又有什麽問題了,怎麽他喝茶喝到一半都能咳起來?周安不明所以。

有人按響了門鈴,周安看了看在廚房裏面切水果的何書文起身去開門,“送水的,送錯地方了,我去給他指一下路。”

趙連勤聽到話出去的時候她已經帶著人進電梯了,看到他出來,還對他甩了甩手,意思是要自己回去坐著。

“我和你一起去吧。”

“不用,這裏我比你熟。”

何書文看到手拉著門把不放的男人,噙著笑搖了搖頭,“趙先生,進來吃水果吧。”

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愛吃水果,吃了兩小塊就沒吃了,何書文把垂在椅子邊的雙手放在膝蓋上,“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不夠資格當周安的朋友,可是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,說出來不怕你笑話,除了她,我也沒有其他朋友了,所以……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。”

“這機會我沒辦法給你,能給你的人是她,而且,我看她已經給你了,”趙連勤轉頭去看緊閉著的門,“她終究會選擇原來她的朋友,可我不會,我不太喜歡別人這麽利用她。”

“我剛才那兩句話有什麽不妥嗎?”

“哪兩句?”

“就是你跌倒和咳嗽那兩句。”

她不說還好,一說他又想樂了,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接話方式簡直能讓別人郁悶死,不過他聽起來倒總是想笑就是了,“沒什麽不妥,挺特別的。”

嘴裏雖然這麽說,可是他憋著笑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“沒什麽不妥”的,周安也不打算繼續追著問了,她賴賴地看向外面,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眼簾,女人柔柔地沖旁邊的人笑著,對方也很體貼,先她一步幫她把玻璃大門打開,然後等著她進去,周安想擡頭看那個招牌的時候車子開動了,她“啊”了一下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沒有,也沒什麽。”

趙連勤看到她把車窗搖出了一條縫,按了按鈕,車窗嚴嚴實實地閉合起來,“外面風大,別吹到了。”

“嗯,”周安回過神來,看到外面的路是通向哪裏的時候對趙連勤說,“我忘記跟你說了,我要回醫院。”

“回醫院幹嘛?”

“銷假,還有工作。”假期完了,可不就是要回去上班工作了嗎?

趙連勤暗暗算了下日子,確實是有半個月了,可是他今天還準備了好多東西呢,“那……”

“是我不好,我忘記跟你說了。”

一幫跆拳道道友聚餐,本來已經說了不來的趙連勤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來了,不過他來了也跟沒來一樣,吃完飯後大家開了幾張麻將桌搓麻將,其中一桌差一個人,可是不管別人怎麽喚他怎麽叫他,他都坐在沙發上巋然不動,最後還是把趕去約會的人從樓下拉了回來才填補了空位。

李延亮是後到的,不過大家也知道他的工作是什麽,能來就來,不能來就算了,他們從不在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,逼著他喝酒請客的,那都是酒肉朋友才會幹的事,他們練武之人不做。

雖然不會灌酒可是打趣總少不了的,你說說我少不更事的糗事,我說說你今年又被甩了,這已經是你人生中第六次被甩了,打破了那誰誰的記錄,也算是所有老朋友聚餐中都會經歷的橋段了。

“喲,老方你這牌看著不行啊,等著掏錢吧。”

“呸,趕緊給老子滾開,壞的不靈好的靈,壞的不靈好的靈。”

“哎呦餵,強子,你老人家是縮水了還是怎麽的?我只見過別人長高,沒見過別人越長越矮的呀,哈哈哈。”

“別提了,過年天天吃,長了快十斤肉了。”

“靠,牛啊,十斤肉,你怎麽吃的?哎,小方,你別光顧著笑別人了,你看看你自己,都快禿頂了,你咋回事啊?!”

“我願意的啊,我爸我爺到了這個年紀都脫光了,我在我家算好的了!”

“你小子光有門楣啊!”

李延亮游走在幾張桌子上,所有人無一幸免地都遭到了他的毒舌,在他大笑不止的時候大家齊刷刷地吼了一聲,“滾開!”

李延亮聳聳肩便一屁股走在了趙連勤旁邊,見他人雖然在,可魂卻不知道游去哪了,伸手戳了戳他,“誒,你笑什麽呢?”

“我?我沒笑啊。”

“屁,你摸著你的臉笑得更個花癡似的還說沒笑?!”這個傻笑的樣子李延亮不算太陌生,他修煉“一指禪”的時候就是這樣的,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大概發生什麽事了,他痛心疾首地說:“給你一點甜頭你就昏頭轉向了?你不能總這麽被她牽著鼻子走啊,振夫綱知道嗎?你得把主動權搶回來!”

振夫綱,那都是舊社會的陋習了,男女雙方成親的時候在床上放一根藤條,意為絕對的支配,自此以後,女方要無條件服從男方。

趙連勤想跟李延亮說那些都是糟粕,可那個“夫”字一出來,他心裏的甜蜜便如同澆上了熱水,又甜又暖,泛濫至全身。

他動了動嘴唇,李延亮以為他要說什麽,可是轉眼間他又呆呆地笑了起來,李延亮無語問蒼天,媽的,真不想承認這個憨貨是他的兄弟。

江嘉例常去醫院給丈夫按摩的時候卻發現今天有人早她一步,她很細心,除了擦臉擦手外還用濕了水的棉簽給他塗嘴唇,江嘉站在門口看了一會,然後悄悄地退了出去。

“江阿姨,你怎麽站在這裏了?”周安從病房裏出來的時候看到了江阿姨站在走廊裏有些意外,想到了什麽,她慢悠悠地說,“你可以進來的。”

“我怕打擾你們。”

“怎麽會?”

江嘉看著面前和風細雨般的人,笑了,“周安,你很像他。”

確實是這樣,比起喬定,反而是周安的長相更像他,江嘉在懷孕的時候就聽老人家那樣說過,如果是男的那長得會像媽媽一點,女的呢,則更像爸爸,現在看來,真是沒錯。

“我知道的,其實他不喜歡我,之所以願意娶我,都是你爺爺的意思。”

周安正整理著桌面上的磁帶,這些磁帶都是江阿姨帶過來的,她每次過來看叔叔都會播放一盒,現在已經放滿了一個抽屜了,所以那些放不下的就只有堆在桌子上了,收拾的時候周安看了看,除了幾盒音樂帶子其餘的都是美術鑒賞,她都不知道還有這種帶子,反正她從來沒有在音像店或者什麽地方看到過,聽到江阿姨的話後她停頓了一會,然後接著整理,“江阿姨,你開心嗎?”

“什麽?”

“嫁給我叔叔,你開心嗎?”

江嘉看著病床上的人,點點頭,“我很開心。”

能嫁給自己從小就喜歡的人,她是很開心的,還記得那年她才十二歲,跟著父親到一個朋友家做客,一進門就看到了在院子裏畫畫的他。

他很專心,專心到很久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到來,在看到自己後他很興奮地把他畫架上的畫遞了出來,“送給你。”

江嘉捧著薄薄的紙看,一只鳥。

“它不是普通的鳥,是黃鶯。”他好像看出自己心中的想法,這樣告訴她。

鶯歌燕語的春天,一道光束打在了他身上,光暈繚繞,明澈柔和,自此以後,她就成了一個追逐光的女人。

“你們結婚之前,叔叔曾經跟我講過你,”他的鬢邊已經出現了不少的白發,可周安仍能從他靜默的面容中回憶起他那個時候風華正茂的樣子,“叔叔跟我說,他要和一個很好的女人結婚了。”

沒錯,雖然那個時候她還很小,小到不知道“很好”到底有多好,可是叔叔確實是這麽跟她說的,他把自己高高舉起放在肩頭上,搖搖擺擺地走,“安安,她也會對你很好的。”

那天的他是歡喜的,他對周安說了很多平時不會說的話,甚至還哄著她讓她叫爸爸,可是周安從來沒叫過這兩個字,雙唇蠕動了許久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,望著他眼裏跳躍的星火慢慢熄滅,她落荒而逃,沒想到這一逃再見的時候他竟變成這樣了。

“我想,叔叔能娶到你,他也是很開心的。”

“我對不起他,我什麽都不能替他分擔,”此時的江嘉聲音已經哽咽了,連握著病人的手都在顫抖,“我只盼著能嫁給他,可是嫁給他之後要怎麽做我卻不知道,如果我聰明一點,又或者我再體恤他一點,那他也不至於這麽煩惱。”

“你做得已經夠多了。”

什麽都沒為他做的人,是她。

☆、舊地重游

喬定今天有些奇怪,吃早餐的時候沒有搶她喜歡吃的東西就算了,吃完早餐後竟然還破天荒地說:“我送你去醫院吧。”

“啊?為什麽呀?”

“哪有那麽多為什麽,讓你上車你上車就是了!”

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那周安也不跟他客氣了,而且喬宅外面那個公交車站也確實很耗人,這樣一想,她抓起包就走,“那就謝謝了。”

“你跑那麽快幹嘛?”喬定看著她幾步就跨在自己前頭,有些緊氣地問。

“沒幹嘛啊,上班。”

“是怕我反悔吧?”

“……你不會吧?”

這個人,真是想給她點好臉色都不行,喬定看著她憂心忡忡的樣子,粗聲粗氣地說:“狗咬呂洞賓!”

在院子裏做晨運的喬爺爺看著兩個人罵罵咧咧地出來,然後又罵罵咧咧地坐在了同一臺車上,十分驚奇,“這兩個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?”

再多看一眼,喬定又被氣得滿臉通紅了,喬爺爺笑呵呵地搖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鳥籠,“他真沒用,你說是不是啊?”

廚房裏面忙得劈裏啪啦,她坐在客廳悠閑自在地看電視,好像不是很好,周安走到廚房門口問,“真的不用我幫忙?”

“不用,我能行。”

“就兩個人吃而已,你不用做這麽多菜的。”本來整潔的廚房已經亂作一團,水槽裏泡著無數的碟子,鍋裏不知道在蒸什麽東西,很大的,大到蓋子都蓋不住,餐臺上碟子裏的魚好像還沒死透,時不時地跳一下,還有那十幾瓶已經打開甚至跌倒過的醬料,這些無一說明著這個人是不會做飯的,至少是不熟練,更詭異的是他竟然拿著一把刀對著籃子裏面的青菜,他想幹嘛?

“這個我來,什麽都不做我要不好意思了。”

趙連勤本來想拿回菜籃的,見她這麽說,只好由得她了,“那好吧。”

色香味俱全,他這桌菜沒一個沾邊的,魚蒸得太老了,雞湯燉的時候沒有去油,油膩了一點,哦,青菜竟然還夾生的,周安一邊吃飯一邊點評,當然她只是在心裏暗暗地點評。

“別光顧著吃小黃瓜,其他菜也多吃一點。”趙連勤每樣菜都夾了一點放在她的小碟子裏,“你這麽喜歡吃小黃瓜?”

“它很下飯。”

他終於也要自己吃菜了,周安手裏扒著飯,眼睛卻是一直看著對面,吃了,每一樣都吃了,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嗯?什麽?”

“你最喜歡哪道菜?”

“都是我做的我都喜歡,魚做得最好,你多吃一點。”

說完又往周安的碟子裏夾了一塊魚,周安看著小山一樣的碟子強顏歡笑,“謝謝。”

“唔,獅子頭也做得不錯,你快嘗嘗。”

“好啊好啊。”

不挑食,應該是優點吧。

做飯的時候不覺得,收拾的時候趙連勤卻發現自己好像把廚房弄得太潦倒了,不過他也不是一個懶人,雖然花的時間比較長,可也總算是打理好了,出到客廳的時候看到她呆呆地趴在沙發上。

“在想什麽?”

“你家這棵石榴樹會結果的嗎?”周安望著高大卻寂寥的果樹問。

趙連勤回憶了一下,趴在她旁邊,“我好像沒見過。”

“是不是哪裏出問題了?”周安猜測地說,“根部壞了?”

“不會,它長很多花的。”

“那會是因為什麽?”

“可能是我們大院的保安工作做得實在是太好了,連小蜜蜂都飛不進來授粉吧。”

關於這點周安是承認的,她自己就是這家大院嚴密安保的見證者,可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,被別人拿出來挪揄又是另外一回事,她小聲地哼唧了一句。

“你說什麽?”

“活該你沒有石榴吃。”

她離他那麽近,拱著鼻子說道他,嘴巴卻是若隱若現的微笑,趙連勤的心又撞了起來,他把揣了一天的小盒子拿了出來,“生日快樂。”

生日快樂,周安想起來了,今天是她的生日,她很少會過生日,除非是很重要的日子,像是十八歲,要不然她都是不過生日的,因為也不知道這個生日日期是對的還是錯的,當時放在她身上的信有寫日期,可是寫的那個人寫連筆了,那個數字看著像5又像6,多看幾眼,又覺得是8,所以,其實她的生日是蒙出來的,難為他這麽有心了,怪不得怎麽都不肯讓她幫忙。

“謝謝。”

“我替你帶上。”

他很喜歡送她手鏈,周安覺得可能是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事有關,當年她一個小小的舉動卻讓他記住了,而且一直念念不忘,有時候她會想,如果那個時候她不管什麽哭聲,直接走了,又或者別的人聽到了,替他擦眼淚,那又會發生什麽事?他們應該像兩條平行線一樣,永遠不會有交集吧。

趙連勤的手在流光上輕輕轉輾,這一刻他好像等了很久很久了,久到真的發生了他卻如夢似幻,直至感受到她手指的柔軟時他才敢確信,看著緊緊相扣的兩只手他笑了,“最近醫院……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唇上輕輕略過,趙連勤還來不及反應她就走了,然後他就聽到了她那句對不起。

“為什麽道歉?怎麽了?”

“這個我可能沒辦法帶了,你知道,我的工作帶這個會很不方便,不過我會好好保管的,我很喜歡,謝謝你。”

這次她停留的時間長了一點,他反應過來了,也抓住了,唇齒相融間,身體好像跟著也化開了。

她說很喜歡,他也很喜歡,喜歡她纖細柔軟的手,喜歡她胡思亂想的深沈樣,喜歡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說話方式,她是他遇到的所有人當中最喜歡的一個了。

睡得早自然起得就早,周安沒有貪睡的習慣,一般睡夠了8個小時她自己也就醒了,這麽多年一直如此,有好處也有壞處,好處是規律的作息對身體有益,壞處是……

就像現在這樣,躺在床上,了無睡意,時間不知道怎麽打發,周安發了一會呆,躡手躡腳地從床上起來穿衣服。

一樓的光線本來就不怎麽好,加之現在天還沒亮,那就顯得越發混沌陰暗了,她摸索到床邊,把簾子拉開了一點,這才看清了自己的包放在哪裏。

溫水把口中的藥丸溶出了苦味,在味道變得更苦之前,周安仰頭把藥咽了進去。

“你去哪了?”

睡得很沈的人在她回到房間的時候竟然睜開眼了,周安踱到床邊,“口渴,去喝了杯水,我吵醒你了?”

“沒有。”不是吵醒的是冷醒的,她一離開他的懷抱他就冷醒了,以前他也不是一個這麽怕冷的人,而且房間裏面明明開了暖氣,手在被底下,她躺過的位置上摸了摸,濕潤潮熱,趙連勤瞬時口幹舌燥起來,或許,他也應該去喝杯水的。

周安有點不知道該做什麽,剛才她就想過一遍了,沒想到她才上樓的,回喬宅?大清早的回喬宅,要是別人問起來也不知道怎麽解釋,去醫院?她今天休息,去隔壁房間看電影吧,隨便看看,找點事情做也好啊……正想著的時候他靠了過來,一縷頭發從他手指裏穿過。

她穿衣服穿得太匆忙了,套好了就走,連塞在裏面的頭發都還沒拿出來,趙連勤一縷一縷地替她從毛衣裏面抽了出來,“不癢嗎?”

“呃,嗯。”

“才六點,再睡一會吧。”

她是睡不著的了,可是為了能讓他順利入睡,周安還是閉上了眼睛,均勻的呼吸沒等來,等來的是糾纏不休的吻,她別開臉平穩著氣息,一縮一縮地避開頸脖間的輕啜。

“連勤。”

連勤?趙連勤把埋著的臉擡了起來,她喚他連勤,她之前從沒有這麽親昵地叫過他,她叫得真好聽,“怎麽了?”

“我們去散步好不好?”

“散步?”

“嗯,我們還沒有一起散過步呢,你想去哪裏?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散步。”

一中變了不少,她走的時候那棟還沒有使用的教學樓現在已經很舊了,上面懸掛著一條橫幅,紅底黃字,可是冬天的清晨雲霧迷漫,周安換了幾個角度都沒能把那幾個字看清。

“好了,我們進去吧。”

“哦。”高中這會已經開學了,可是早上六點,還是沒有人的,不知道他跟保安說了什麽,對方笑嘻嘻地就把門給打開了。

“你幹嘛一直看保安?”

牽著她的手晃了晃,周安回過頭對他說:“他也一直看我啊。”

“不準看他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他牽她來的是公布欄,周安看著他從一頭竄到另一頭,忍不住問,”你在找什麽?”

“我找你,找到了。”

周安走了過去,那是他們高三畢業的時候照的畢業照,有些年月,不過照片保養得不錯,看起來很新,他隔著玻璃指著自己,“你當時在煩惱什麽?”

其實她沒有事情煩惱,照相那天實在是太熱了,她整個人都懨懨的,老師安排的位置有些同學又不遵守,全部都一個勁往後面擠,沒有人願意站在前面,好不容易站定位置了,她旁邊的人又踩了她一下,所以…….照片裏的她是皺著眉頭的。

“這裏,就是你想散步的地方?”

“是啊,”趙連勤哈了一口氣出來,然後慢慢擦著玻璃,看到裏面的人清亮了一點,他笑了,“我們再去那邊看看。”

校門能進,可是教室就沒辦法了,門窗都鎖得緊緊的,趙連勤把所有的窗戶都試了一遍,一點縫隙都扒不開,最後只得放棄並且感慨了一番現在的學生做事實在是太負責人了。

“這個位置,以前我們就是坐在這裏的,你還記得嗎?”

“我記得。”

“我覺得這個位置很好,靠窗,春天的時候可以看到花壇裏開出的花,夏天了,風一直吹進來,很涼爽,秋天學校裏面的果樹結果了又有果香飄進來。”

“那冬天呢?”

“冬天也很好啊,伸手一關整個人就暖了。”

如此長篇大論,初夏秋冬都說了一遍,卻只是與心裏想表達的擦了個邊,很別扭,但是也很可愛,和他相比,她的感情似乎太過粗糙了。

他一直盯著那個位置看,臉貼近窗戶,很認真很認真,周安看著看著,低頭笑了起來。

☆、我算什麽

孔琳對逛商場這件事抱有無限的熱情,當周安提醒她她們才剛逛過不久,她連眼睛都圓了,“什麽叫才剛逛不久?!都是年前的事情了,我們去的遲,稍微好看點的衣服都被別人買走了,那件紅色大衣我也是為了過年喜慶勉強買下的,這次說什麽都不能落後於人了,G市的春天又沒幾天,趕緊買了趕緊穿,你別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,多少女人往趙連勤身上粘呢,她們個個都是年輕漂亮的主,你不要以為一時的勝利就可以永遠安逸了,這是持久戰,不能松懈的!”

“勉強?可是你買那件大衣的時候明明說很喜歡的啊。”

“哎呀!”孔琳沒好氣地推了她一把,“你怎麽回事?重點是這個嗎,重點是後半句,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麽?!”

“明白明白,有車來了,我們走快一點吧。”

陪孔琳逛街,需要強大的心理,她眼光很高,樣式,料子,舒適度,時髦,統統都要兼顧,差一點都不行,所以就經常出現她在試衣間裏面抱怨衣服這不好那不好,她在外面承受導購員白眼的情況。

“這顏色是不是太亮了一點?和我的膚色不配啊。”

“我覺得挺好的,看著很精神。”

“腰呢?”孔琳捏著衣服的腰圍問,“是不是太大了?”

“這裏好像可以幫忙修尺寸的。”

“算了,這衣服我看著也就一般般。”

導購的臉沈了下來,周安快手快腳地拉了孔琳出去,“那就去其他店裏再看看吧。”

逛了幾個小時,總算是買到了心儀的衣服,周安一邊捶腿一邊等孔琳結賬。

“那件衣服你真的不要?很適合你啊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

“為什麽不用?你光是陪我買自己又不買,我都要不好意思了。”

“我穿不習慣那種衣服。”

“這有什麽不習慣的……”孔琳話還沒說完電話就響了,她接了起來,“幹嘛?”

這語氣,一聽就知道是誰給她打的電話了。

“一起去啊,反正你又沒吃飯。”

“不了,我不當電燈泡。”

“去你的!”孔琳笑嘻嘻地說了幾句話便揮揮手走了。

周安坐車的時候拿手機出來看時間才看到了一個未接來電,就在十幾分鐘之前,可能是手機放在包裏她沒聽到響聲,回撥過去卻很久都沒有人接,她只好把電話掛斷。

看來他今天很忙,說好了晚上一起在他家看電影的,他卻一直都沒有回來,於是周安就自己一個人看完了一部戰爭記錄片,十點多,也是平時睡覺的時間了,但是她看完電影後卻忽然覺得肚子很餓,又跑去樓下廚房煮了一碗面吃。

一吃飽就睡肯定是不行的,她在屋子裏面逛來逛去消食,每逛到一間房間的時候就走到窗戶邊看看,然後接著逛下一間。

書房裏面都是大櫃子,好幾個,其中一個放滿了書,剩下的就是放魔方了,說是書房,其實魔方比書要多得多了。

他好像很喜歡玩魔方,之前在喬宅住的時候她幾乎每天都會看到他拿在手上擰,這個東西有這麽好玩嗎?周安拿了一個下來,安靜的房間裏回響著“哢哢”的扭動聲。

聲音響一會停一會,周安的唇卻越抿越緊,半響,魔方的每一面都還是五顏六色,她爽快的選擇了放棄,還是睡覺省事。

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連這件省事竟然也會變得擾人,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她正被人捧著臉親,耳朵又濕又癢,他時不時地咬一咬,含一含,等到她戰栗後又放開往其他地方去,唇上有酒的味道,鼻息間也是幽郁的酒氣,周安問,“你喝酒了?”

“一點點。”

“不像是一點點。”

趙連勤沒有說什麽好只是更加用力吻她,一吻過後,兩個人都氣喘籲籲,他擦了擦她的嘴角,“跟醫院請個假吧,幾天就好,我們去B市玩玩。”

“現在不好請假的,我才剛剛休過。”

“怎麽會?你平時工作這麽認真,醫院會同意的。”

“就算我能請到你也沒時間啊,大學才開學不久,你哪裏走得開?”周安輕笑了一下,從床上探起身抱他,“你忘了我們約好一起看電影的嗎,怎麽沒回來?我等了你好久。”

“你等我了?”

“等了,你以後別喝那麽多酒,對身體不好的。”

“周安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是真的嗎?”

周安眨眨眼,沒太明白他的話,“難道還有一個假周安?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衣衫褪盡的時候周安迷離恍惚,是喝了酒的關系嗎?他比以往要更纏人,山一樣壓著你,不依不饒地占據,最要命的是他不讓你沈睡,只要你瞌上眼一會,緊緊相,貼的地方便會有顛簸,不能睡也無法清醒,他的手他的吻他的氣息都像水汽一樣籠罩著自己,煙波浩渺,迷迷蒙蒙。

潺潺流出的熱汗從迷蒙上面劃過,留下清晰的印記,周安從這一道道印記中看清了他的樣子,她伸出手,像他剛才捧著自己一樣捧著他的臉,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,低頭含住了她的唇瓣。

他長得很好,光潔而有棱角的面龐,嘴唇削薄淡色,鼻子挺立高聳,特別是那雙眼睛,細長,眼尾窄而且略彎,閉著的時候形若桃花,睜開了眼神又似醉非醉,看得人心裏蕩來蕩去的。

周安有些面熱地把臉擺正,不能再看了,再看她的心又要狂跳不止了,就在她努力平伏著思緒時,身體深,處的燥熱一浪接著一浪襲來,側頭,結結實實地被吻住。

情潮翻湧間昨夜橫沖,直撞的記憶浮現,她畏縮地把臉埋進枕頭,“你……你不要再…..”

“你剛才看我,為什麽?”

“……等等,誒……”

有力的手托著她的腰往上,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她便又沒有力氣了,昏昏沈沈的,耳邊只聽得到他的只言片語,他好像一直在問為什麽。

疲乏到極點卻也記得他們之前的對話,周安好小聲好小聲地嘟囔了一句,“喜歡看你。”

趙連勤停了一下,緊緊抱住了她,喘息著在她鬢邊癡纏,那只汗濕的手,此時卻只是溫柔地梳理著她糾結在一起的頭發,等到她的身體不再那麽緊繃了,他喃喃地問,“是不是很難受?”

“累。”

“不難受?”

看著她動了動腦袋,趙連勤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,“沒事了,沒事了,我也不難受了。”

周安實在是太困了,眼睛一閉就睡著了,她沒有聽到他後面說的話,也沒有看到他說話時候釋然的眸光下是深不見底的黯然,她做了一個夢,夢裏是桃花盛開的季節,她站在一片粉色的桃林裏,他在那頭淺笑著看她。

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很大了,周安擁著被子回憶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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